张亚明,笔名萧枫。中国作家协会、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、中国纪实文学学会理事。先后为中国矿业报首席记者、《中国作家》杂志编辑、国际写作中心副会长,一带一路中国文化艺术研究院副院长,发表文学作品600多万字,报告文学专著十部全国股票配资公司排名,曾20多次获中国新闻奖、报告文学奖、散文奖及政府嘉奖等各类奖项。
《故乡的梦,故乡的人》
“荣辱万事过,贵贱一身兼”,一别行千里,再见是暮年。
一个偶然的机缘,我回到了魂牵梦绕的故乡,重走了一回历史深处的“萧国”。可以说,这一次生命和精神的返乡之旅,让我找到了久违的感觉,一改对家乡的固化认知以及尘封的偏见,也让我产生了久违的冲动——以文化的视觉、散文的抒写,礼拜我的故土家园。
那是缘于不久前我收到的一份快递包裹,里面有两本充满情感温度、具有文化内涵的大书——《萧县城市变迁》《萧县大美辉煌》,主编,是原萧县人大主任李茂祥。作者以史学精神、文学笔法,为萧国立传,为萧人立碑,反映了家乡几千年的沧桑巨变,推出了重要的历史事件和人物,展示了历史的温度与力量。
家乡情、家国爱构成了这两本书的主题与灵魂。作者以“萧国”为棱镜,打通了地域史与家国史的脉络,在历史的发掘中见人见事见心,折射出中华文明五千年不灭的精神火种。夏封萧国、秦置萧县的家乡,一头连着波诡云谲的春秋风云,一头连着无限可能的民族未来。周而复始的潮汐堆积成家乡的苍老皱褶,浩浩古风撞击出奇幻多彩的文化乡愁形态。古老而原始的农耕文明,多种文化的汇聚交融,展示着丰富的内涵与外延;时代的贫穷与冷峻,历史的深度和温度,留下了灵魂拷问的遐想空间。地理是历史的舞台,水煮火烫的萧县大地,跺跺脚就能跺出历史渊源的节点,抓把土就能攥出古老文明的液汁,一个不小心,你就会发现沟坎隐伏着春秋先人鼓角争鸣的刀斧剑戟,一个不经意,你就会相遇一座深隐着汉唐灵魂的古墓。黄土湮没的有城门街巷,鸡鸣犬吠,晨雾炊烟,自然就有百姓的故事,苦难与幸福,创造与传奇。花甲寺遗址、金寨遗址等十数处新石器时代遗址,奇谲瑰丽的馆藏信史,实证了史前人类的呼吸,低吟着远古萧国的先声。因其锦水带流,萧茅(艾草)遍野,上古祖先“斩其蓬藁、藜藿而处之”,萧人的乡愁始从这里出发;“三皇五帝夏商周,春秋战国乱悠悠”,五百多年的春秋战国,三千年前“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”的诡谲风动,留下了三千年后的邈远心动,哪一次脉跳不是乡愁的符号?
展开剩余88%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独特的历史印记。公元前770年,周平王从镐京迁都洛阳,中国历史由西周进入了东周——春秋与战国阶段。随着诸侯国势力崛起,宋国在古汴河(亦为丹水)北岸北城集设萧邑(因盛产萧茅,故名萧邑)。一时商贾云集、帆樯林立,“舟车辐辏,货物聚会”,水路优势杏花烟雨,繁华鼎盛桑麻绕郭,沧桑抽象的历史,散发出浓郁的生活气息。
春秋争霸权,战国为灭国,兼并与争夺,天下无义战,强者为王、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从此影响了后世几千年。公元前681年,因宋国内乱动荡,齐桓公当政、管仲为谋士的强国齐国,主持召开了春秋时期中原诸国第一次盟会“北杏之盟”。这是一次意义深远的“国际会议”,又是一个影响被低估了的“政治会议”——齐国国君齐桓公会后被周天子任命为东部国家的“伯”(即诸侯之长的“霸主”),持续数百年的春秋争霸史从此开启。而萧邑大夫萧叔大心因宋国平叛有功,周王室将萧邑升格为附庸于宋的萧国,赐予大心为首任国君,因而萧县也是汉族萧姓的主要发源地之一。随着萧国第一次南迁,国都在汴水南岸拔地而起,萧城进入第二个发展期,使者相望于道,商旅不绝于途,文人墨客寄情山水,达官显贵络绎不绝。
腥风血雨春秋史,刀光剑影战国册。北方的晋,南方的楚,为春秋五霸两大强国。公元前597年,卧薪尝胆强势崛起的楚国军队越过汝水、颍水、淮水,一路挥师北上攻城掠地争霸中原。齐国国君齐桓公高举“尊王攘夷”大旗,联合中原国家对抗外敌,但历经一世国君大心、二世国君萧玉、三世国君萧和、四世国君萧桂、五世国君萧锦、六世国君萧泉的萧国,终因楚国灭宋称霸中原而被重新设邑。至此萧地陷入宋楚的“拉锯争夺战”,夏亡之后萧国归附于商,商亡之后又归附于周,刀光剑影写历史,血流漂杵为常态。萧县博物馆陈列的楚国货币“蚁鼻钱”,无声地诉说了那段云诡波谲的血腥历史。
春秋长歌远,战国蹄声疾,楚庄王的“止戈为武”终没挡住“帝国梦”的解构与重构,城邦时代的厮杀终以强者胜出而结束。公元前286年,先后灭掉四十余国的“战国七雄”之一楚国,再次灭宋占领了萧国。公元前221年,崛起于祁连山下的战国七雄之一秦国,实现了由荒蛮小国到无敌强国的惊天逆转。牧马出身的嬴氏家族传至六世嬴政“横扫六合”,“四海归一”,井田制的瓦解和私田制的兴起,郡县制取代了分封制,华夏族系“热乎乎的血缘纽带”的西周大一统,进入“冷冰冰的法律制度和统一标准”的秦朝大一统(李零语)。如果说,九州的分割是西周大一统的地理形式,秦朝的郡县分割则走向了大一统的集权形式,农耕文明与游牧民族的碰撞与融合,则完成了从王国到帝国的重大历史转变,奠定了中华“对内多元、对外一体”的千年版图,萧国随改制为萧县,属泗水郡。秦始皇和秦二世的残暴统治断送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皇朝,公元前202年,55岁的刘邦登基称帝建汉,成为继秦朝之后以“汉”命名、成员人数居世界之最的华夏民族共同体。西汉初,萧县改设杼秋县(今黄口一带)。
地缘文化塑造了区域的独特个性。作为中原文化和东夷文化的交汇区,萧县既有中原文化的豪迈沉雄,又有东夷文化的和谐包容。更始元年,刘秀封为萧王。三国,魏朝设萧县(属豫州),曹操封儿子曹熊为萧公镇守萧县。西晋,置萧县属沛国。太和三年,改萧公国为萧王国。唐重设萧县直至1953年,均属江苏省徐州。1955年,为加强洪泽湖管理,江苏省萧县、砀山与安徽省泗洪、盱眙县交换,结束了萧县从汉朝到建国前期属徐州管辖的历史,改属宿县专区。
天行有常,天运有律,“其兴也勃、其亡也忽”。大而不强者被吃,富而不强者被劫。萧县凹凸不平的历史河床,犹如浓缩着一部人类发展史,半部中国演化史,流淌着命运颠簸的民间,流淌着盛衰荣枯的王朝,也无声述说着小国附庸的悲剧命运、弱国挨打的残酷现实。
学林通古今,学术见思想。《萧县城市变迁》以县城变迁为切口,以高古浑厚为立意,文脉乡愁为主题,对萧县的前世今生进行了深入发掘与梳理,不失为一部颇具标本意义的萧国心灵史。史志性抒写是一种语言建筑,需要历史的钢筋,文化的砖块,词语的水泥和独具匠心的建筑设计,在一个喧嚣虚妄的社会里研究史志,需要一种苦心孤诣的精神坚守。在娱乐至死“戏说成瘾”的年代,官员背景的李茂祥却立足传统文化的发掘,以清醒的批判意识,站在宏观微观两端上下求索甘之若饴,仰望星空于寂寥,衔枚潜行于躬耕,寻觅探源于浩繁卷轶,钩深索隐于堆磊典籍。他在历史的褶皱里与古人对话,和先贤交流,由萧城走进“萧国”,由现代走向远古,十年的面壁煮字,千年的深情回望,两部连接着历史、现在和未来的鸿篇史书就此诞生。
读史如观河,浪花飞溅遍数风流人物;读经像悟道,曲径通幽满是醒世恒言。在文人纷纷逃亡沦陷为世俗的当今,“精神作坊”的“李茂祥现象”着实让我产生了好奇。连续几天含英咀华,心弛萧国八荒之境,透过虔诚的文化表达,我读出了李茂祥的耿耿桑梓情、拳拳赤子心,也品味出当年军旅宣传生涯给他带来的坚实的文字功底——浓烈情感是萧国子孙的精神归依,绵绵乡愁是农耕文化的挽歌,智慧化新城的崛起则是新时代新生活的概览。
“文史不通,下笔空空”,“文不载道,苍白虚飘”。这两部闳中肆外的史书,猛烈冲击着我的审美直觉。作者的文化坚守和辩史功力,尽显在“力化腐朽为神奇”的字里行间。历史不是枯燥冰冷的年代数字,而是鲜活饱满的萧国故事,历史不是客观事实的简单堆砌,而是理性的解读与重构”。“大历史观”的视角,审慎把握着史学的真实;虔诚着先人的创造,追寻着祖辈的精魂;形散神聚的凝练笔触,去伪存真的缜密辨析,匠心独具地打造出一个颇有韵味节奏感、深沉纵深感的鲜活空间;一个个历史人物和重大事件,呈现了“萧城四迁”的文明暗角,一个个闪回腾挪的纪实画面,还原了城与人的创造实践。无论是简约白描还是肆意渲染,无论是慷慨悲歌还是低吟咏怀,都清晰展示了小我与大我、萧国与华夏的一统文脉与文化自信,既恢复了历史的复杂性、神秘性和戏剧性,也凸显了审美创造中的多维性和立体感。在李茂祥笔下,萧国演化的萧县已不是一个简单的地理名词,而是镌刻在中华民族共同体上的一个文化符号。
泛舟历史长河,饱经雷电风霜,古老的萧国在时光的轮毂里愈嵌愈深,萧国的风骨也在萧人的血脉愈发坚挺。烈焰升腾的时代变革,刺激着故乡父母官的想象与激情。2017年2月起,萧县开始了县级“萧国市”的攻关,匆匆的脚步,时而出现在朱门大院,时而出现在青砖胡同,时而徘徊在部委门口,时而攀爬着层层楼梯。那种执著与韧性,仿佛是一章凝聚着卑微与崇高同在的交响乐,一首凝结着现代与古老撞击的轰鸣曲。由此我联想起李茂祥笔下的一系列历史性钩沉,“婚姻外交”的公主和亲,萧齐诸国的“北杏结盟”,折冲樽俎间,制胜在两楹。萧国的历史与神秘,文脉与演变;萧人的殇难与抗争,魂魄与精神;作者的情感与寄托,坚守和呐喊。浩浩史海,荡荡古风,思想深度、精神厚度,林林总总的元素奇妙地交融汇聚,让我产生了难以名状的情感骚动。没有了精神故乡必将陷于虚无。神秘故乡啊,你究竟收藏了多少荣辱与兴废,沧桑与辉煌?如今,又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?
乡愁是一种致命的浪漫,“人生天地间,忽如远行客”的感觉,让我心中五味杂陈。是距离造就了美,还是想象还原着美?抛却所有的繁杂与偏见,遥远的记忆潮水般涌来,雾锁烟迷的童年记忆倏然清晰,如洇如染的故乡气息愈发浓郁,我好似看到家乡的牛羊在向我招手,老屋的炊烟在向我呼唤,滚滚的麦浪在向我诱惑。无需伪装,无需掩饰,我想一步飞到生我养我的那片热土,撩开重重叠叠的迷雾,抚摸沧桑层叠的皱褶,重温朔风劲舞的哲理,欣赏沟渠阡陌的箴言,聆听淮北原野的心韵……这就是故乡的魅力所在,故乡的土壤不仅生长着赖以活命的红薯、小麦和玉米,还沉积着魂兮归来的推拥力量。不知是谁发明了“冲动”这个词,成殇的思念一旦难以释怀,汨汨的乡愁一旦泛滥成河,“说走就走”的冲动就是一种必然,冲动,让我踏上了回乡的旅程。
“复兴号”列车沿着京沪高铁呼啸狂奔。萧国很远,萧城很近。然而,远与近已不是距离,从牛背上的中国到高铁上的中国,最为伟大的变化就是“中国速度”。从无到有的中国高铁,从追赶到并跑、再到领跑,流线型的身躯,风一样的时速,如同一条贴地飞翔的中国龙,掠过了魏巍泰山,跨越了滚滚黄河,来到徐州陇海线一个大拐弯,缓缓停在了“萧县北站”。
幽蓝寥廓的穹宇,几近悬停的白云,汉风古韵的车站。驻足拔地而起的新凤城,远处若隐若现的白色风车顶天立地,缓缓转动的叶片切割着云霞,那是现代工业与自然生态的绝美对话。魅力四射的凤山隧道写意般贯通了萧县的“任督二脉”,冲破了扼守千年的历史咽喉,圆了新城老城隔山牵手的“梦”;交通的蝶变实现了由“慢”到“快”的历史性跨越,陇海线与南北铁路主干线五线谱式的交汇,谱出了一曲恢宏雄迈的古今交响乐,为萧县承东接西、沟通南北、走向广阔的世界提供了无限可能。
近在咫尺的凤山隧道,曾经天老地荒而今岚气蒸腾。萧县人民用奋进热流的融通汇聚,告慰着80多年前方志敏《可爱的中国》中的畅想:“到那时,到处都是活跃跃的创造,到处都是日新月异的进步,欢歌将代替了悲叹,笑脸将代替了哭脸,富裕将代替了贫穷…………”
“痛则不通,通则不痛”。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漫上了我的情感沙滩——这是人类的另一种征服。以往从萧县去北京上海,都要先坐汽车到徐州,来回折腾两三天;如今高铁空中飞,公路高速行,“朝发夕至”惬意轻松。“高速效应”并不仅仅是交通的便捷、物流的兴盛,而是全方位融入了家乡的方方面面,古城与新城、自然与人文、历史与现实的完美耦合,更给家乡人民带来了生活方式的脱胎换骨。
嗅着历史深处的泥土芬芳,循着孔子、苏东坡、白居易的深浅足迹,谛听着驿道上的声声马蹄,我发现了一种绵绵不息的精神力量,正在超越自然,超越历史,重塑着我魂牵梦萦的家乡;彷如一股肆掠的罡风敲击着我的耳鼓,似龙吟虎啸,如雷霆阵阵,激荡着萧县古老的天空。那是家乡人民踔厉奋发追赶大潮的茕茕足音,每一步都踏进了历史的纵深,每一步都丈量着民族的勇气,每一步都诉说着新时代的奇迹。走向新时代的家乡人民,终以睥睨千古之势,打破了“楚河汉界”的桎梏,开始了一场纵横捭阖穿越古今的美丽壮行。
故乡的味道真好。讲礼重情的萧县,无酒不成席,无茶不待客。或许是机缘巧合,或许是匠心安排,几位“文思敏捷、才华横溢”的文人老友齐聚一堂,萧县政协主席杨洪军、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胡永乐、萧县企业家联合会名誉会长李茂祥,无不是笔下生花的秘书出身,无不深藏“学富五车”的功底,真可谓谈笑皆鸿儒,往来无白丁,君子幽兰性,学士虚竹风。乡音在酒香中飘荡,乡情在换盏中浓缩,说不完的怀旧追忆,聊不尽的家乡趣事,那种骨子里的淳朴与热情,让我一扫“近乡情更怯”的忐忑,也让我感受到故乡宽厚包容的胸襟,随时都在敞开着,随时都在等待着,等待接纳一颗颗异乡漂泊的灵魂,一个个认祖归宗的游子。
身披一袭阳光,心系一份乡愁,饭后便急不可耐地开始了新凤城的观览之旅。吸纳着清新的空气,遍赏着鲜花的喧嚣,聆听着清风的诉说,小车沿着环城公路缓缓行驶。
乡愁是根的情结,土的哲学,叶的审美。我贪婪的目光捕捉着车窗外的一切。青天在头顶高悬,风景伴乾坤展现,五千年文明史的厚重和现代的气韵,正在崭新的凤城释放着灵性与庄严。一棵棵树木依山就势,高低错落站得笔直,就象训练有素又很守纪律的士兵,站出了萧县人的非凡气势。无形的风抚摸着自然界的绮丽与浪漫,阳光钻过枝叶的缝隙,斑驳的光影跳跃在地面,自豪的宣示着大自然的力量和生命的律动。道路两侧绽放的繁花,随风欢快地舞蹈,红色的奔放,黄色的高贵,粉色的迷幻,蓝色的宁静,白色的圣洁。一切的激情绽放都是根的诉说,一切的争奇斗艳都是情的表达;微风轻盈地摇曳着花叶的受光面,也改变着蝴蝶翩跹的色彩,恍若立体多维的彩色视屏,闪回着一种空灵唯美的动感。悠悠弥漫的乳白雾岚,裹挟着草木的清新芬芳,让人如受造化之教,顿得清虚,宠辱皆忘。一枝一叶都关情,山也愉悦,水也愉悦,身心更愉悦。
有人说,城市是文化的容器,萧人对历史文化的敬意,深藏在城市营建的细节里。整洁的街道、仿古的门脸和仿古路灯相互映衬,勾勒出一幅安谧、葱茏、恬适的画面。古风新韵的壁画小品,龙凤石狮的传统雕塑,旖旎绵邈的自然景观、风情各异的仿古景观,千年的古风勾兑出小城独有的味道和魅力。无论是楼台庙宇、水榭回廊,还是小桥流水、假山奇石,大到山川河流,小到树木花草,一切错落相间的自然、人文景观,既为物象的呈现,也是精神的载体。古朴与现代,时间与记忆,在这里生动地交错,浓浓的烟火气息,深邃的历史厚重,构成特有的地域风情。从文化遗产的传承,到自然遗产的保护;从加强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利用,到激发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创新活力;特殊的文化品格和精神气质,释放着县城的鲜明色彩与个性。
文化是文明的历史温度和时代脉跳。理想与实践的交相辉映,历史与现实的珠璧闪光,无数的星辰在争奇斗艳,无数的星座在解构重构,初心与使命,梦想与现实,文明与落后,拼搏与呐喊……我联想到一个个关于精神、关于物质、关于创造的故事,古风猎猎的萧国,坎坎伐檀的先人,如今正以穿越古今的不屈灵魂底片,讲述着民族复兴的故事,呈现着另一种美的形态!
历史拒绝遗忘,记忆也不愿休眠。李茂祥一路的介绍极具感染力,他把自己的独特认知注入萧县的古今变迁,历史演变、重大事件如数家珍,人文故事、时间数据脱口而出;聊起萧城的四次迁徙、以及县城版图和功能的演化,他那不大的脑瓜就像信息密集的电脑,立马描绘出一个千年大变局的全息镜像——
城市是人类文明的产物。脱胎于礼乐大同的西周,经历过激荡变革的东周,有过繁荣鼎盛,也曾多灾多难,这就是“萧国”。如今破茧成蝶的魅力凤城,就坐落在古为“萧国”的北城集。此为北宋嘉佑六年(1061年),萧国城池完成的第一次搬迁。公元宋熙宁十年(1077年)黄河决堤“南溢于徐州城”, 排山倒海之势如同一部“灾难大片”,“彭门城下,水二丈八尺”,“洪水平地三米,汪洋千余里”。水声如雷,水势似泻,主政徐州的苏轼尽显公仆风采,“庐于城上,过家不入”,积极组织军民筑堤抢险。地势低洼、三面环水的“萧国城(北城集)人员伤亡无数,幸存者迁徙半里入南城”,北宋绍圣三年(1096)完成“二迁”;两次城址的位移都在凤山以北;直至明万历五年(1577年)萧城又因黄河水患第三次迁自凤山以南,右倚龙山左傍龙河筑起了龙城。从此,“河山拱戴”基址湫隘的龙城就以“物化”的符号、缄默的姿势,一站400多年。缄默说明了什么呢?“妄自菲薄”的自卑自哀?无能为力的忍耐赎救?安分守己的顺和中庸?抑或是雄力蓄积的精神独立,一默如雷的虎啸龙吟?
现实是历史的延续,历朝历代的文明与创造,无不与古城密切关连。每一座古城都是历史风云变幻的产物,都是风景和风水相融的一处胜地。在“板筑夯土”时代,我们的先人在与水的博弈中学会了高墙筑城,在冷兵器时代,居高临下的古城墙又演化为攻防兼备的战略阵地。而拥有6000多年文明史的萧县,三千年前的“龙城”被镌刻于方寸之间深埋地下,三千年后,埋藏它的泥土和这1885平方公里泥土链接的山山水水,都被命名为萧县。屡淹屡建三次迁徙的萧城,湮灭了多少舞榭歌台、酒楼客舍的繁华,留下了多少恩怨交织的凄美传说?一个县就是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,时隔444年的第四次“迁徙”,为什么宁可穿越凤山也要回归“萧国”建都的原点?这是萧城的宿命,还是历史的幽默?是感性的浪漫,还是理性的内敛?
面对我的困惑与不解,李茂祥通过空间、时间、文化三个维度,讲述了萧城第四次迁移的前前后后。
素有“楚风汉韵”“四省通衢”之说的萧县,西汉时期一直属徐州(原楚国国都)管辖。1955年4月14日,为加强洪泽湖管理,江苏省萧县、砀山与安徽省泗洪、盱眙县交换,结束了从汉朝到建国前徐州管辖2000多年的历史。
遗憾的是,萧县与徐州地缘相临、人文相亲、文脉相连,先天的地理位置,却消耗着先天的区位优势。改革开放那么多年,萧县既没有沿海之便,又没有政策之优,既然无法搭顺车,就只能自己创造条件。“城市病”和“乡村病”依然突出,现代与原始在这里并存,先进和落后在这里交织,县城综合承载功能弱,城乡融合能力差;东部徐州经济圈波飞潮涌,南部淮北市赶超之声震天,唯有群雄环伺的县城犹如井蛙仰天长叹。1992年春天那次举世闻名的“南巡”,“不改革开放只能是死路一条”的警示告诫,整个中国迅速跑向新一轮改革开放“快车道”,萧县却依像一座超然物外的“孤岛”,“岛”外波涛汹涌,“岛”内波澜不惊,贫穷是生存的大敌,脱贫是生活的主题。处在承上启下关键环节的萧县,在市场经济赛道上白白错失了多少次机会?21世纪的东方列车正在大提速,萧县如何寻找突破口奋起直追?
“我是凤城开发的见证者”,李茂祥这样给自己定了位。其实,他不仅是凤城崛起的谋略者、决策者,也是参与者和建设者。时间跨进了新千年,面对萧城的尴尬处境和现实困窘,李茂祥心头却多了些许的怅然若失,不管是绝对值,还是相对值,周边县市的各项指标都把萧县甩在了身后。拥抱“徐州经济圈”,融入“长三角一体化”,希望就在新凤城!
郡县治则天下安,县域强则国家富,一切的变革必须从否定自己开始。2005年,时任萧县副县长李茂祥首次发声,“因地制宜,科学定位,东跨西翻,南扩北穿”——跳出“三山夹持”的狭小空间,向东跨越符夹铁路,向西翻越虎山,向南扩至丁里湖以北,向北穿越凤山,建设新凤城。
萧县在觉醒,萧县要破冰。科学与愚昧在交锋,先进与保守在碰撞,现代与传统在过招。思想的犁铧掘开了冻土,梦想的蓝图引领着未来,萧县人民以初心昭示信念,以突围诠释忠诚,开始了一场新时代的接力:“南有龙城,北建凤城,两翼一体,龙飞凤舞”,内可优势互补,外可扬帆出海!
历史总以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,让我们感叹造化在弄人。萧城的第四次“迁徙”,终又回归到“萧国”建都的原点。古老的龙城是“萧国”的遗产,崛起的凤城则是现代的产物。这是天道的轮回,还是哲学的批判?是重复美学的验证,还是偶然暗含着必然?总而言之,谋定而动的萧国子孙如龙破壁,如虎归山,从一条河流出发,又回到了那条河流。重要的玄机在于,历史拐弯处的“我们”,已不是往昔萧国的“我们”,踏进河流的脚步,也不是往日蹒跚的脚步。
历史的一半是泯灭,一半是创造。一部古老与年轻同在的童话、一部山水与人文纠缠的传奇,就这样在萧县大地激情上演;一座尘土与汗水交织、灵魂与肉体混合的崭新凤城,也便在森林般手臂的舞动下诞生。
作者:张亚明
编辑:张若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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